幾十年的甘苦榮辱,對于88歲的劉愛琴來說,都已淡然。 新京報記者 尹亞飛 攝
4月15日,俄羅斯駐華大使杰尼索夫代表俄總統普京,向32位蘇聯衛國戰爭(1941-1945年)做出貢獻的中國公民頒發“偉大衛國戰爭勝利70周年”紀念獎章。劉少奇長女劉愛琴是其中一員。近日,新京報對話劉愛琴,耄耋老人追憶自己在蘇聯戰亂時期度過的青春歲月,以及作為劉氏長女所親歷的時代起伏。
88歲的劉愛琴精神頭兒不錯,一頭銀發梳得整齊妥帖,襯衫搭配西裝馬甲,沒有一絲褶皺。
晚年的她,著書追憶父親、參加紀念活動,但更多時候,她過自己的生活。
回想多年前的文革,父親孤獨地死在開封,哥哥劉允斌在鐵軌上結束了生命,弟弟入獄,鐵窗內被折磨得近乎精神失常,對于她自己,第二任丈夫也在最艱難的時候離開了。
她也想過,如果生在普通百姓家,也許這一生不必這么辛苦。
問她心里有怨恨嗎,她笑著搖頭,“都過去了,這把歲數,不在意了。”
異國
印象最深的是“冷和餓”
新京報:俄方頒發紀念章、邀請部分中方人員參加紅場閱兵背后有怎樣的故事?
劉愛琴:上世紀三四十年代,共產主義運動在世界各地如火如荼,很多革命領袖的子女都被送到當時的蘇聯讀書和生活,我們當時就生活在國際兒童院。
俄羅斯方面定期會有表彰活動,50周年時頒發過一次獎章,今年70周年,更隆重一些。
新京報:國際兒童院是怎樣的地方,你在那里生活了多久?
劉愛琴:前蘇聯專門接收世界各地共產黨和革命者后代的一個場所。1939年,我12歲,和哥哥還有幾個孩子一撥兒,途經新疆到了當時的莫尼諾國際兒童院。一直到1949年跟父親回國,在那兒生活了10年。
新京報:戰時兒童院的生活是怎樣的?
劉愛琴:兒童院離莫斯科二三百公里,那時我們附近也遭到過德國人的飛機轟炸。老師組織我們巡邏,年長些的孩子發把櫻槍一樣的東西站在樓頂,一有情況就招呼大家轉移。像我當時十幾歲了,就負責保護兩三歲的小朋友,大的保護小的。
新京報:少年時代給你留下最深印象的是什么?
劉愛琴:冷和餓。打起仗來,兒童院的物資無法保證,記得有年冬天特別冷,沒炭火了,我們就把院內好多沒長大的樹砍掉了。我還給前線做棉衣和手套,手套要露出拇指和食指,方便扣動扳機,這個印象很深。
支邊
父親囑咐“不要和別人爭”
新京報:22歲之前,你和父親相處的時間并不多?
劉愛琴:我是1938年被接到延安的,次年就去了蘇聯。1949年父親帶考察團秘密訪問蘇聯,才開始真正的父女相處。
新京報:1949年到1958年是同父親相處最集中的時間?
劉愛琴:對,剛回國那會兒,中國話都不怎么會說了,適應了好一段時間。父親總讓我多學知識,我在人民大學學了三年后,就去國家計委工作了,面對的都是經濟數據。
新京報:后來你去了內蒙古?
劉愛琴:過了幾年,國務院開始精簡機構,動員干部支援邊疆建設。父親問我的想法,我也沒說什么,后來就被他敦促著下放內蒙古了,這一去就將近20年。他一直希望我們對國家有用,也能做個表率。
當時你愿意嗎?
劉愛琴:那時候沒什么愿意不愿意,時代推著你去那里。那兩年物資很緊缺,我心想去內蒙古還能吃羊肉呢,后來我還給家人往回背羊肉,但他們都吃不慣。(笑)后來背得最多的是土豆,一麻袋一麻袋往回背。
新京報:那些年同父親交流最多的內容是什么?
劉愛琴:他讓我好好工作,在單位里不要和別人爭什么,不要覺得我是領導的女兒就怎樣怎樣。但我也沒和別人爭什么,他總是有那樣的擔心。
新京報:最后見父親是什么時候?
劉愛琴:1966年6月底還是7月初,我回北京住了一晚,當時文革已經有了苗頭,各地陸續鬧起來了。那次見面父親還囑咐我少摻和事情,不要跟著鬧,沒想到那是我們父女的永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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